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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至上-何兆胜的移民故事
来源:原创 作者:admin 发布时间:2024-06-22 浏览人次:

今天我向大家讲述我的外公何兆胜的移民故事。

1959年起到2011年,在长达50多年间的时间里,因为丹江口水库的修建,我的外公在移民搬迁的路上,辗转三省四地,从血气方刚到白发苍苍,最终长眠在异地他乡。

在我就要进入东北师范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,我去向外公告别,我问已经躺着病床的外公:“等我放假了,回老家给你带点什么回来?”他拉着我的手,沉默了半晌才说:“回老家了,到你外婆的坟上和咱老宅照张像带回来。”可他没能等到亲眼看到这些照片。

1959年,丹江口水库开始修建,淅川县从3万多报名者中选出2万2千多名青年男女,分三批到安置点,支援边疆建设。23岁的外公带着新婚两个月的外婆,离开了故乡淅川,奔赴山高风大、路险人稀的雪域高原——青海黄南自治州循化撒拉族自治县。

下了车,满腔热情的年轻人们,一个个都愣住了:四面都是光秃秃的黑石山,不见树、不见草、不见人,刺骨的寒风呜呜的吹着,空荡荡的土坯房里只有冰凉的土炕……在这里,高寒缺氧、气候多变,甚至得个感冒就可能丢掉性命。外公带着乡亲们在高原上一锹一镐的垦荒种田,每天至少开挖3分荒地或拾回80斤柴禾,才能维持生计。

1960年6月,我的母亲何宏珍在青海出生,外公每天要干两个人的活,才能给家人挣口饭吃。他和同伴们拉着木犁,不分昼夜地在坚硬的土地上犁出一垄垄地,种下青稞、洋芋。高原反应、繁重的体力劳动,和长期的营养不良,使两年前那个身强力壮的他,变得面黄肌瘦。

一年多后,乡亲们中因看到有人被饥饿、寒冷和疾病夺去了生命而思念家乡。“咱回老家吧!”外婆抱着我已饿得哭不出声的母亲,跪在外公面前哀求。“等等吧,看看上面怎么安排!”外公说。

乡亲们无法适应高原上恶劣的环境,开始偷偷返流。外公也带着全家老少,最后一批回到了何家庄。

1962年初,上级决定暂停丹江口工程。大片肥沃的土地显露出来,外公满心欢喜,以为从此可以在这里安居乐业,不再漂泊。

两年后,丹江口一期工程复工,移民高程147米。淅川县开始向湖北荆门、钟祥两地移民7万多人。外公一家7口人,再次成为移民,第二次离开故乡,迁往荆门十里铺公社黎明大队14生产队。

趟着齐腰深的污水,踹着黏的像糨糊的烂泥巴,穿过密不透风的“柴”林,外公带领全家来到了新家——“柴” 编织的“统建房”。按每个移民半间房的标准,外公和其他四家混住在一起,人畜同屋、几代同室,生活极为艰苦。

淅川县一批又一批移民的涌入,使当地人口激增。人增地不增,生存资源窘迫,使当地居民和移民间的矛盾迅速升温。当时正值文革初期,全国各地武斗不断。终于,在当地居民和移民之间,爆发了一场剧烈的武斗,双方损失惨重。

为避免双方新一轮的武斗,荆门决定拆散集中居住的移民,分散插入当地生产队。世代相处的邻居、直系血亲的家族、朝夕相处的亲人从此四散分离——有的选择投亲靠友去了四川、云南、陕西等地,有的选择服从编组。外公全家也被编入建阳公社白羽大队第7生产队。

被分散居住的移民因为缺乏安全感的乡亲们,很多选择了逃离。1971至1974年间,仅返回仓房镇丹江沿岸的移民就达四百余人。

那段时日,外公自己的生活也陷入困顿。家里又添了我的二姨和大舅,加上外公年迈的父母,却只有两个劳动力,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也完不成工分,因此哪个生产队都不愿要他。几年下来,外公发现自己不但没有积蓄,反而欠了生产队好多钱。

实在过不下去了,举目无亲的外公只能返回淅川。放眼望去,曾经的家园和土地都被丹江淹没了,外公一家只好搬到丹江边上一个叫乔家沟的山坡,之前,它是被弃置的一座荒山。

这种没有耕地,没有饭吃,没有房住的游民生活一直持续了十几年。1985年春,移民们被纳入政府管理,并创立村级组织,命名为沿江村。外公正式成为“沿江村”人。他们搭起茅草棚,在荒山上种植玉米、红薯和花生。全家人熬过了一段又一段艰难的岁月。

1990年,外公拿出所有积蓄盖了四间瓦房。接着,我的大舅何红俭考上大学毕业后并留在了长春。我的母亲、姨妈,和两个舅舅也相继成家,生活总算安稳下来。

2005年,丹江口大坝加高,蓄水水位将提高到172米,正好要淹没外公的房子。淅川需要再次移民16.5万人,外公又成为新世纪的南水北调移民。

2011年6月25日,沿江村开始搬迁。75岁高龄的外公带着对故乡山水的眷恋,带着背井离乡的惆怅,又一次踏上了移民搬迁的路程!

临搬迁前,外公早早地来到外婆坟前,低声的说,“这次搬迁是不能带你走了……”他默默地到坟边挖了些韭菜根,说要到新家好好扎根,吃个念想。

当车队缓缓启动时,外公打开车窗,深情地望着那片熟悉的水域和用血泪浸泡过的土地,沉重地举起双手来却久久无法挥动……

搬迁车队过丹江,跨黄河,抵达了太行山下的新乡辉县常村镇移民安置点。外公从此结束了长达52年的辗转迁徙。

在新村家园,外公常怀念老家:他说那里有山有水,站在山头上望出去,心情就特别好;他说老家的水清凉凉、甜丝丝,从水龙头接出来就能喝;他希望去世后能埋在丹江边,与外婆合葬,天天看着老家,守着一库清水。——尽管这一库清水让他一生都在搬迁。

和老家相比,黄河以北的新乡辉县气候干燥又多风沙,年事已高的外公体质越来越差。52年前那个曾经满怀豪情奔赴边疆的年轻人,如今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。2012年的秋天,外公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走完了生命中最后的路程。按照国家政策,他的遗骨最终没能落叶归根,而是留在了仅仅住了一年的迁入地,与相濡以沫的外婆千里相隔,永世守望。

这就是我的外公,淅川县一位普普通通的移民,从23岁西进青海,30岁南下荆门,到75岁又跨过黄河,他像一颗种子,落到哪里就在那里顽强的生长;又像一片落叶,一生都在随风飘零。他52年的搬迁史,正是淅川移民历时半个多世纪搬迁的缩影,也是70余万渠首儿女在国家需要时表现出的那种勇于牺牲、敢于担当,为国分忧、乐于奉献的民族精神的缩影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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