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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水北送真辉煌  最动情是离故乡
来源:原创 作者:赵川 发布时间:2024-06-22 浏览人次:

作为记者,能有幸采访南水北调工程建设,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经历,刻骨铭心,受益匪浅。

2009年6月,我接到报社派我去淅川采访移民时,连夜上网查阅资料。这一夜,我失眠了。我强烈地感觉到采访南水北调,绝不是写几篇应景文章,这是一场战役,一场新闻战役。但是,我绝没有想到,自己如同飞蛾扑火——全身心扑进“南水北调”,魂牵梦绕,至今不能自拔。

此时此刻,我心潮澎湃,思绪万千,移民大搬迁的动人场景,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——

2009年7月8日,我首次到淅川采访移民搬迁,一口气跑遍了10试点移民村,行程上千公里。库区移民半个世纪的辛酸搬迁史不堪回首,移民乡亲的默默坚守热切期盼使我不能自拔,移民的故事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,使我一次又一次带病采访含泪写稿;我有幸用眼睛和心灵见证记录了这场艰苦卓绝、感天动地、波澜壮阔的移民大搬迁;朴实无华、大爱无疆的移民群众让我从新认识了生命的意义!

滔滔丹江是库区移民汲取营养的脐带啊!走进移民村的深处,我听到了生命断裂的声音。

我曾经问盛湾镇91岁的老人:“大爷,知道为什么让您搬家吗?”“北京渴!南水北调!”“您愿意搬吗?”“开始谁说都不愿意搬,除非把我装进棺材里拉走。现在想想咱总不能渴北京人吧。我响应党的号召,搬!”我安慰老人说:“您搬到新家就能住上小洋楼了。”“住不住楼没啥,要把我的棺木搬走,晚上脱了鞋,早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穿上哩。”今年春节前,我去看望老人。已卧床不起的老人听说我从淅川回来,眼巴巴的说:可想老家了,回不去了。

   “渴”,这是个令我心疼的字啊!

2011年6月26日晚上,我从仓房镇沿江村采访回来住进镇上小旅馆,看见隔壁一位妇女倚在床头,脸色苍白,满头虚汗,身边的婴儿小猫一样虚弱地哭泣,我一阵心悸,忙从暖瓶里倒点儿开水吹着:“孩子渴了,喂点水吧。多大了?那个村的?”“夜里三点多钟在湖北石鼓镇医院生的。”我说:“辉县600公里远至少坐12个小时的车,你住几天再走吧。”虚弱的产妇手捂着肚子忍着疼咧着嘴说:“房拆了,东西都装车了。如果我不走家人也走不成,还是走吧。不给这儿添麻烦了,移民搬迁是国家大事。为了庆祝平安搬迁到辉县,给孩子起名叫__庆辉。”凌晨三点半,一辆救护车接上这对母婴渡过烟雨缥缈的丹江,跨过浊浪滔天的黄河向太行山下辉县奔去。记住这个出生才24小时的移民吧。

南水北送最动情是离故乡。我陪盛湾镇一位老太太搬迁前祭祖,老奶奶带领儿孙们跪在祖坟前:爹啊娘啊,我都82了,想不到这么大把年纪还要搬到千里远的地方,心里真不得劲啊!这隔山渡水的,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给你们送纸钱了啊……。老奶奶如泣如诉,悲从中来,一头栽倒在祖坟前,再也没有醒来。

就要搬迁的儿女们撕心裂肺地哭唤:老娘啊,您咋走的比我们还远啊!

江河改道,命运变迁。淅川16.5万移民,为了给这条流向北京的生命之河让路,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丹江,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一种痛,一种割舍,一场艰难的抉择和心灵的考验。

172水位线把胡坡村一分为二,一半群众搬迁到辉县。杨大娘的儿子搬,女儿不搬。大娘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:搬吧,舍不得女儿。不搬吧,舍不得儿子。你说我咋办?

晨光中,乡亲们默默地跪别老祖屋,在鞭炮声中扶老携幼从残垣断壁中走出,透过满眼泪花向故乡深情的回望。

就要启程了,老妈妈抚摸着女儿的头泪眼婆娑:舍不得俺闺女呀。女儿紧紧地搂着妈妈泪流不止:妈,你们要多保重啊。车上路了,女儿追着车哭喊着:“妈!妈!到了打电话啊”他们家的小狗嚎叫着,跑的四蹄流血……

 

16万大移民是一场硬仗!是战争就会有牺牲。

时任南阳市副市长的崔军对市移民局长王玉献说:这次搬迁是场恶战,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。如果咱俩谁死了,留下的把家人照顾好。2011年8月,崔军终因积劳成疾不得已同时做了2个手术,几天后,我在移民村看到他时,他脖子的刀口还包扎着,王玉献累的晕倒,头破血流。

移民搬迁最期望的就是能住上新房。为了让乡亲们住上最新最美的新房,九重镇华栎扒村67岁的老支书范恒玉累倒在移民村建设的工地上,漫天飞舞的雪花轻轻地覆盖在他身上,好像在说:老支书累了,让他睡会儿吧。

老支书不想走,新房还没有建好。雪化了、春来了、花儿开了,移民村的房盖好了呀!老支书睁开眼吧,您都睡7个月了。搬迁前老支书去了,他永远留在了故土。

生死两茫茫,孤苦的老伴抱着他的遗像搬迁上路了:老范呀,你咋真没福气,操那么多心不就是为了今天搬迁住新房吗?

16.5万移民之所以能顺利搬迁,关键是干部们把移民当亲人,这绝不是挂在嘴上。2010年6月29日,淅川县老城镇移民干部安建成分包安洼村移民搬迁,当他指挥推土机推平道路时,推土机无意蹭了一户移民家的坟边。这下麻烦大了。这家移民情绪激动,冲动之下,移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抡起巴掌就朝他脸上打。要求安建成向他的祖先磕头赔罪,否则就不搬迁。当时围观群众二三百人,怎么办?

想起乡亲们就要远迁新家,想想自己是党员,是移民干部!安建成着泪水说:“老人家,乡亲们要搬迁了,今天惊动了您,我安建成给您老磕头谢罪! ”他对着坟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。这位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铁骨男儿,面对老山前线的残酷环境没有弯腰、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没有低头,但面对移民老乡、移民的祖坟,他含泪弯腰、屈膝、低头。。。。。。

事后安建成告诉我:当你把祖坟中的祖宗当成是自己的祖先,把移民群众当成自己的亲人,就能跪下。

 

从一条条山间小道走进库区深处,走进一座座村舍感知更多的是青山绿水中隐忍的伤痛,感觉到那隐忍着的移民村里所发出的人性的光芒。我的灵魂一次次受到洗礼,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什么是崇高、什么是担当、什么是责任;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些普普通通的党员干部,用自己的一言一行,诠释了对党的无限忠诚,对移民乡亲的无限真情,对移民事业的无私奉献。

山高水长,这一切都写进历史的深处。

今天,源自茫茫秦岭的的丹江水,向北京奔流而来,这流淌的是挟裹着楚汉灵魂的气血啊,充盈华北儿女的经脉滋润焦渴的生命。这是库区千万万人民用血汗和泪水甚至生命沉淀的甘露啊,这是一条流向北京的生命之河!这每一滴水都饱含着淅川人民的深情大爱,这是爱的水滴。

南水北调通水了,我和移民、移民干部到北京团城湖,看到那熟悉的一湖碧绿,移民们说:北京人能喝上老家的甜水,过去受的苦、遭的罪,值了!

当上涨的江水把移民的故土家园淹没,移民回乡只有在江边祭奠祖先。他们哭着说:老家从此在水下。值得欣慰的是,移民村里的一千多棵古树抢救移植下来了,把移民的根留住,让移民记得乡愁。更值得庆幸的是,在淅川这片被汗水和泪水浸泡的土地上,为移民立起了一座纪念碑,碑上镌刻着习主席元旦贺词中对移民的无限敬意。

当我仰望着这座丰碑,我在内心呼喊:移民万岁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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